武术的最高境界

       那个冬天漆黑的早晨，儿时的我被父亲从睡梦中叫醒起床，病恹恹地跟着他翻过一道山梁，在晨光尚未放亮时走进了一个农家大院。院子里黑压压聚集的一群男孩排成了方阵，他们个头有高有低，清一色剃了光头，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堂屋外的青石台阶上，他身材魁梧，浓眉大眼，声音洪亮地给台阶下的男孩们训话。见父亲和我进来了，他笑脸相迎着与父亲握手，父亲也局促不安地让我叫他吴师傅，还让我给他叩头，拜他为武术老师。父亲诚惶诚恐地告诉我，跟着吴师傅学到真本领，强身健体了，也就不用再打针吃药。我不懂，迷惑地望着那位壮实得像山一样的吴师傅，他对我慈祥地笑着，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说，练武不只是强身健体，要成为一个好拳师，非一朝一日之功，更不会一蹴而就地就懂得了武术的真谛。

       从那天起我加入到男孩阵营，每天的练习从天蒙蒙亮开始，在大院里蹲马步、打拳、舞刀、弄棒、甩鞭……在一片天光灿烂的晨曦中将练武的场面推向高潮，叫声惊天动地，打斗的气氛热火朝天。吴师傅收了二十多个徒弟，他的儿子阿洪比我大一岁，却是徒弟中拳脚最精的孩子，像我这样的新手，吴师傅基本上是让他来教练基本功，我们都称阿洪为“兄师”，有时他让我们练累了，干脆叫他“凶狮”，他也不生气，只是开心地爽朗大笑。阿洪与我很亲近，我问他精湛的武术是怎么练成的？他龇牙咧嘴地笑着告诉我，他爹说武术的“术”字是一种道，不真心者不真传，不正直者不言技，不真诚者不传道，不高尚者不授武，而且练武之人要做到视吃苦如等闲风云，心淡然如入无人之境，看世界如尘埃落定。我当时一点也不明白他的“胡言乱语”，因为吃不得苦而离开了练武的院落。几年后上小学时，我与阿洪成了同班同学，他当时已经是全国少年散打冠军，可是他一点不张扬。记得有一次我与高年级的学生发生冲突挨了揍后，我找阿洪帮忙。他笑着告诉我，武术是道，不是打架，难怪你不是个练武之人。高中毕业那年，我是全校作文比赛和数学竞赛的双料冠军，并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重点大学，而阿洪以普普通通的成绩考上了省城的体育学校。记得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，我趾高气扬地去那个大院落看望他时，发现他一个人正在打拳。他个头虽然不高，可是一展身手起来，像游龙飞天，如舞凤展翅，摸爬翻滚酷似飞天蜈蚣，腾挪闪转犹如乾坤在握。我虽然心里佩服，可是嘴上却说，练武有屁用，做人不仅要与时俱进，还要有务实作风，不能花枝招展，那会得不偿失的。阿洪听了傻傻地笑了，他说他爹告诉他，务实不只是在口头上说的，而是内心可贵的精神与品质。